ooc意识流，三小时4k废话好多*
收录于《To The gentlest you in the world》，《纸短情长》改为三番外之一*
二十四岁安总x十二岁女指*
替换《祝福》发出*
〖零〗
这是我十二年的回忆，用我的眼泪落入通透的玻璃瓶，再冠以爱的名义尘封在七月熄灭的流光里。
〖一〗
我要用我的文字再现一个人。
及腰的长发会被阳光镶嵌上婚礼新娘的金边头纱，色泽是乌木般入眼温和的黑，加以浅淡的棕色修饰，只是略微靠近仿佛就能闻到古木，阳光和榛子黑巧克力酱的甜蜜芬芳。琥珀色的明眸，纸上墨花似的泪痣，玫瑰般柔软的双唇，肌肤细若凝脂，纤细指节留有因长期写字刻下的薄茧，还有无法站立的残疾双腿。
这就是安托涅瓦，我爱了十二年的安托涅瓦。我的十二年光阴，我的青涩饱满不成熟的爱，我的绚乱七月里熄灭的一束流光。
也是我的第一次心动，最后一次痛哭。
〖二〗
我与安托涅瓦小姐差了十二年岁月，自她遇见我到她离开人世，也正好过去了十二年。
如果说我住在一个不起眼的没有名字的小镇上，那安托涅瓦小姐就住在更不起眼的靠近森林深山的边缘。但我们都知道安托涅瓦小姐的住所，如果有人问起安托涅瓦小姐身处何地，我们这些嬉戏玩闹的孩童便指着遥远的红瓦白墙的院中小屋说，看那就是安托涅瓦小姐的屋子，但如果你在院子里闻到咖啡的香味，还请您改天再来拜访安托涅瓦小姐。
是的，虽然安托涅瓦小姐住的地方如同沙漠里一根枝条般不起眼，我们却视之为绿洲。没有人知道安托涅瓦小姐的过去，只听说她为了救一个车轮下的小孩才失去双腿。也没有人知道安托涅瓦小姐的现在，只知道她至今未婚。至于安托涅瓦小姐的未来，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我们只知道安托涅瓦小姐喜欢在日出前一刻醒来，裹着清晨的凉意拥抱日出浮光，摇动轮椅向镇子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问好，装着厚厚手稿的信封会被她贴上邮票投进信箱。安托涅瓦小姐以写作为生，稿费用来换新鲜的纸页和墨水，我贪恋的糖果和看不懂的生涩书本，还有飘香的红茶与咖啡。安托涅瓦小姐用这些消磨时光。路过那红瓦白墙的小屋时，如果闻到咖啡甜苦便知道安托涅瓦小姐今天忙于赶稿，若是闻到红茶清香，就说明今天安托涅瓦小姐休息，我可以去院子里玩耍。
孩子们喜欢玩耍，但十二岁的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嬉戏，而是踮起脚尖趴在敞开的窗户边，阳光拉长我的阴影，带着未干墨迹的纸浸在灰色里。我看见安托涅瓦小姐放下书，然后问我是否是玩累了，就像旁边那些小孩子一样想要一杯红茶。
我不服气地鼓起脸颊。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二岁了，虽然在安托涅瓦小姐面前我可能还是小孩子，但我可比别的小孩懂得更多事情。比如说我知道怎么把一张纸折成纸鹤，可以一个人烤出香甜酥脆的饼干，还会读那些用四季谱成的诗歌。于是安托涅瓦小姐笑了。你长大以后一定会被很多人喜爱，我可爱的小姑娘。安托涅瓦小姐笑着说。
就像所有美好童话故事里那样，十二岁的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句赞美，来自二十四岁的安托涅瓦小姐赠予我的赞美。
然后啊，十二岁的我就这么爱上了二十四岁的安托涅瓦小姐。
〖二〗
我喜欢在正午前往那间红瓦白墙的小屋。太阳明晃晃悬在我头顶，漫眼金黄倾泻而下，金黄的枝叶，金黄的土壤，甚至连我在草坪上留下的浅浅脚印也被抹成金黄。安托涅瓦小姐并不会锁上屋门，我可以直接推门而入，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无礼，而且这个时候安托涅瓦小姐正在午休呢。之所以在正午前往，只是因为自己私心想要一睹对方睡容。那是何等柔美自然的安详啊，就像细雪里鸟雀落下的一根洁白飞羽，轻凉微风托起飘浮泡泡。我蜷在窗户下，让万阳温暖盖在我身上，以草坪为枕打盹，等安托涅瓦小姐用红茶或者咖啡的香味唤醒我。然后我才溜进屋内，坐在为我准备的板凳上，捧起为我准备的茶杯。
在我眼中的安托涅瓦小姐是怎样的呢？若要我打个比方，那应该是遥寂洪荒里藏着星光水流制成的雕刀，散漫阳光的院落和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安托涅瓦小姐喜欢读书，喜欢读那些深邃而柔美的诗句。我不懂书，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啊，我不懂书籍里那些谱写所谓“爱”的华章。在我眼里所谓爱情就是我对安托涅瓦小姐的感情吧，每当我挨着安托涅瓦小姐坐下一起阅读诗集时，那玫红的双唇就让我想起情人节里爱人亲吻的留有露水的玫瑰花。我也想亲吻眼前这朵玫瑰花啊，但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要懂得分寸与矜持。
但我不认为我和安托涅瓦小姐之间有距离，我和安托涅瓦小姐之间是平等的。安托涅瓦小姐只对我诉说她闭口不言的爱的理解篇章，也只有我愿意聆听安托涅瓦小姐轻柔动听的语调。
“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皆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嚣与空中的音乐。”
是因为有爱吧。十二岁的我如此思索。正如我对安托涅瓦小姐也是如此，我会为了安托涅瓦小姐的残疾而悲伤，为了她的温柔而欢笑，为了我对她的爱而歌唱。那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我带着柔软的黄油面包似的语调询问。
安托涅瓦小姐笑着放下了书。她静静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但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得久了。
终于，安托涅瓦小姐开口：你觉得我如何理解爱？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冲激着，以热泪在上边写上她的题记：“我爱你。”
我的爱，我对安托涅瓦小姐的爱是青涩不成熟的苹果被提前采摘。我没有对安托涅瓦小姐提起我对她的爱，安托涅瓦小姐与我谈论爱情时，我意识到她在与天地宣告她理解的爱。我在安托涅瓦小姐身边欢笑亦或流泪，在红茶亦或咖啡的馥郁中度过一秒又一秒幸福时间。我仍然爱安托涅瓦小姐，正如她爱着诗集一般。我依旧幸福，我依旧陪伴在安托涅瓦小姐身边——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安托涅瓦小姐依旧陪伴我的成长。我长大了，安托涅瓦小姐却还是最初的模样。安托涅瓦小姐绝对不会老去，十四岁的我因为长时间阅读书籍而感到眼睛酸痛时，只觉得一切还是我十二岁时的模样。安托涅瓦小姐还是带着温柔的微笑，翻动的书页缝隙里嵌下的流光耀眼夺目。
〖三〗
我十八岁的时候，安托涅瓦小姐恰巧三十岁。她依旧没有老去，只是显得越发端庄稳重，只是一眼就要我移不开视线。我已经成年了，却还是小孩子般俏皮的模样，我是不是也没有长大？这样也好，我和安托涅瓦小姐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不谈分离。
但有什么东西和安托涅瓦小姐的气质一起改变了，就是她阅读的书籍，安托涅瓦小姐在那一年起没有读过任何一篇诗歌，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诗歌中的爱情只存在于童话、婚礼和年轻的活力四射的弹唱里。所以她不再吟诵诗歌，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安托涅瓦小姐变了、亦或衰老了。安托涅瓦小姐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我依旧爱着安托涅瓦小姐。安托涅瓦小姐也依旧书写她的爱，把红茶或是咖啡用阳光熨烫后让我品尝。这样真好，我和安托涅瓦小姐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不谈分离。
安托涅瓦小姐明白了春天应该摘下一朵鲜花送给她可爱的小姑娘，还会在夏天的咖啡里加以奶油冰淇淋作为惊喜让我欢笑，秋天我和她一起漫步在麦田里欣赏丰收景象，我也会在冬天送给我爱的人手织的围巾和手套。
我二十岁，安托涅瓦小姐三十二岁，我们之间依旧差着十二年岁月。我问安托涅瓦小姐，现在的我可以谈情说爱了吗？安托涅瓦小姐就轻笑着，我可爱的小姑娘，爱是自由的，自由去爱吧，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可是我爱上的是安托涅瓦小姐，是比我年长十二岁的安托涅瓦小姐。我们之间似乎没有所谓爱情，可我依旧爱安托涅瓦小姐。于是我问：我也可以贪恋安托涅瓦小姐吗？就像我贪恋糖果一样追求您？
当然可以。安托涅瓦小姐这次掩唇笑了起来。但我已经开始老去了，而你，我可爱的小姑娘，你还年轻哦。
这不是问题，我心里想，安托涅瓦小姐不会老去，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在安托涅瓦小姐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十二岁的孩童，那个深爱着安托涅瓦小姐的孩童。于是我就说，安托涅瓦小姐，据说一个人会在她爱的人面前发光，是真的吗？
是这样的哦。安托涅瓦小姐朝我伸出手，勾起我的发丝，我看见流光在她的指尖流淌闪烁。
那一刻，八年的光阴在她的指尖驻足。
〖四〗
安托涅瓦小姐啊，真的没有老去。她睡在了她谱写的字句里，睡在了我二十四岁的那个七月里。
那一年安托涅瓦小姐三十六岁，自她遇见我到她离开人世，正好过去了十二年。
七月正是温度升高的月份，森林失火，牵连着森林边缘的房屋也着了火，安托涅瓦小姐的红瓦白墙的小屋亦在其中。
其实安托涅瓦小姐可以逃出来，但她执意回去抢救她的手稿。屋门在她身后烧塌，我深爱的安托涅瓦小姐就这么葬身火海。
我赶到的时候，大火还未熄灭。我呆滞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然后呢。
然后啊。
二十四岁的我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我痛哭我流泪我拼命奔跑又被拉回，我跪倒在地啜泣匍匐吻那滚烫的土地。我在我的眼泪里在我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我的安托涅瓦小姐随火光离开了，飞到一个好高好高的地方，飞到一个二十四岁的我追不上的地方。我几乎要哭到把身体都撕裂扯出灵魂去追寻我的安托涅瓦小姐。何其可悲，何其可悲，只有这时候我才声称安托涅瓦小姐是“我的”。
安托涅瓦小姐的遗体下有她的绝笔。
“我相信你的爱。”
二十四岁的安托涅瓦小姐说：你觉得我如何理解爱？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冲激着，以热泪在上边写上她的题记：“我爱你。”
三十二岁的安托涅瓦小姐说：我可爱的小姑娘，爱是自由的，自由去爱吧，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三十四岁的安托涅瓦小姐说：我爱的人如果也爱我，就会用一束流光祭奠我。
然后三十六岁的安托涅瓦写道：我相信你的爱。
可是安托涅瓦小姐离我而去了，永远离我而去了。我与安托涅瓦小姐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进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我悲哭哀鸣着躺在我十二年的灰烬上，但我依旧爱安托涅瓦小姐啊，明年我还是爱着三十六岁的安托涅瓦小姐，后年我还是爱着三十六岁的安托涅瓦小姐。人生就这么短，我爱了安托涅瓦小姐十二年，那下一个十二年呢？那我的一辈子呢？恐怕只会爱上安托涅瓦小姐一个人了吧？
是七月啊，大片大片的阳光把云朵都添上光。我想起我十二岁那一年的漫眼金黄，金黄的枝叶，金黄的土壤，甚至连我在草坪上留下的浅浅脚印也被抹成金黄。可是十二年过去，我的安托涅瓦小姐离开我了，只有光，只有我用以祭奠我所爱之人的七月流光被保留。我伸手攥住一把流光，看见我爱的人渡光远去，于是光辉散尽，世间只留下七月的流光，千尺的阴阳和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1，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冲激着，以热泪在上边写上她的题记：“我爱你。”
2，我相信你的爱。
3，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皆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嚣与空中的音乐。
以上均来自于泰戈尔《飞鸟集》，以此感谢泰戈尔先生的诗集陪伴我的无数岁月。
